刘三踅斗大的字认不了几个，也就没有问对联写的内容，拿了对联，回到家里，从邻居的皂角树上钩了几根皂角刺，用皂角刺把对联採住，就算贴了对联，然后回家睡觉去了。

大年初一，清早起来，各家各户响鞭炮，敬先人，吃饺子，互相拜大年。早饭时，人们围在一起，看各家的对联，吴财东的大门上贴着：“辞旧岁五马送安，迎新春三羊开泰。”半个秀才门上贴的是：“喜居宝地千年旺，福临家门万事兴。”众人边走边看，不觉来到了鳏老头门前，一个当过兵的，识些字的念道：“父光棍子光棍父子光棍，”另一个人念道：“黑叫驴灰叫驴黑灰叫驴。”往上一看，顶上挂着“四殅朝天”四个字。众人前倾后仰，捧腹大笑。

原来鳏老头为了生计，养了两头比山羊大的，一抱子能抱起的两头小毛驴，一头黑色，一头灰色，整天赶着，拉个脚力，挣个小钱，维持生计。

刘三踅这时才睡起来，吃着像包子大的饺子，听到门外的笑声，走了出来，双脚迈出大门，当过兵的面对着他，又把对联高声念了一遍，他听了，怒从心头起，胆从耳边生，抡起拳头，想向当兵的挥去。一看人家人高马大，不是对手，又缩了回去，放下了拳头，不得不在大年初一这个喜庆的日子撕去了这副辱没自己的对联。

众人继续向前走去，看别的对联。

刘三踅回到家里，想起了半个秀才昨天不要钱的用意，产生了报复心理。到了半夜，拿上火柴，悄悄地走到半个秀才的场里，点燃了半个秀才的麦秸垛子，然后回家，人不知鬼不觉。

天有不测风云，人有旦夕福祸，谁知后半夜起了风，把自己家的麦秸垛子也给引着火了。

第二天，人们起来一看，半个秀才与鳏老头的麦秸垛子成了两一堆灰。半个秀才暗暗叫苦，哑巴吃黄连——有苦说不出。鳏老头没有了牲口草，一下子发了熬煎，找相好的把两头驴当给人家，说好了收麦以后一个驴顶了草料钱，一个驴牵回来归自己。鳏老头这个兢兢业业的胆小怕事的小户人，受不了这样打击，病倒了，刘三踅一出门两个月没有回家，没人照看。

鳏老头躺在炕上，一天不如一天，最后连起来的劲都没了。只有一个邻居到他家里给他送点吃的，端点水，四十多天以后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。

第二天，邻居到他家，一看没气了，又不见刘三踅，叫来村院中几个人，用他炕上缺了大半个角的席把他裹了，用一块木板抬到乱杂坟里埋了。

刘三踅走了以后，由于怕吃苦，懒于劳作，暗地里干起了打劫行人、过往客商，剪径越货的勾当，遇到了一个外号叫斧头的惯匪，拜在了斧头的门下。

一次刘三踅跟斧头几个同伙在路上等路，碰上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，一搜身，没有钱财，就把他带回匪窟，拴在木桩上，本想拉个票，捎话叫家人拿钱赎人，转眼一想，把他拉进来，多一个帮手，岂不更好。想到这里，斧头问他叫什么名字，年轻人说叫王二牛。斧头问他干过啥，王二牛说在家里学着种庄稼。斧头看他个子不大，腿脚麻利，就对他说：“做种稼活儿又苦又累，一年到头见不了几个钱，还不如跟着我干我们这一行，既轻省，又有钱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