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呀,姐姐莫怪!”沈妃扔掉玉杯,双手掩面,惊慌又从容地回到坐席。
我顾不上许多,一动不动望着端坐中央的陆渊。
他目视堂下,看着百官欢饮,一言不发地听礼官宣功。
仿佛眼前之事与他无关。
但我在乎的不是这个,也无心去看沈妃得意的嘴脸。
我第一次如此迫切想要陆渊回应我,哪怕只是一个眼神。
他知道我在担心什么。
战功录中的敌国俘将中,没有贺朗的名字。
礼官宣毕,陆渊终于侧身看我。
他眼神平静,脸上毫无波澜,让我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。
“皇后,是否来一舞?”
堂下哗然声止,沈荣也坐在其中。
对战庭娑,沈荣战功赫赫,成了周国的英雄。
他欲说些什么,被我摇头制止。
“臣妾献丑了。”
鼓笛响起,我立在大堂中央,摆好起舞姿势......
衣袂上沾了玉浆的酒气,甜涩的气味萦绕在周身,让人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。
传说庭娑古时有一位来自远方的美丽王妃。
王妃身有奇香,一舞便引蝶无数。
王妃与情人私奔时不甚被流沙吞没,殒身之地化成一片花海绿洲。
“你就是我眼里的王妃,不,是花海绿洲。”
贺朗讲这个故事时正双手捧脸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。
“无聊。”我将空空如也的酒囊扔到贺朗的怀中。
“花再香哪有酒香,嗝!”
“再说了谁是花海?本公主要说也得是酒囊,阿渊说的那叫什么来着?哦,酒囊饭袋!”
现在想来,我那时的话真是可笑。
可贺朗没笑,反而认真起来。
我好像记得,他说要做酒鬼。
鼓点犹如骤雨,我随之忘情起舞。
起、转、跃、落。
烈酒灼心,殿堂之内,觥筹交错之间,周围的一切化作虚幻的光影。
意识消弭之际,
沈妃尖利的叫声响起。
“血!”
“你要是酒囊,那我就做缠在你身边的酒鬼。”
贺朗,你言而无信。
再次醒来,已是深夜,我躺在寝宫。
头痛欲裂,一股强烈的恶心涌上胸口。
“拿水来。”
无人回应。
如今我成了亡国公主,连人也使唤不动了。
腿上的伤口已被重新包扎,伤口处渗出的血还未全干。
我慢慢挪到几案,不慎将杯盏碰落在地。
抬头时,正对上陆渊深邃无光的眼睛。
我再次低头,却被陆渊狠狠攥住了手腕。
“你为什么不告诉孤?”
我这时才看到他眼中微微掀起一丝波澜。
“陛下想知道什么?”
不久之前我还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,现在我却心如枯木。
我静静地望着陆渊,看着他脸上的愤怒、痛苦、讥讽,看他极力克制的可笑表情。
良久,陆渊松了手,语气淡然,”你以前只叫我阿渊。”
“多久以前?”
多久以前呢?五年前还是六年前?
那时我和贺朗身后常常跟着两个讨饭的小乞丐。